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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二十二章  (第3/5页)
块素绢,替擦了擦额上汗水,将一种带着薄荷气味的清凉香露涂遍她的全身。    “你生前的时候,最喜欢这种香味,子悦也喜欢。”他轻轻地道。    她感到一阵冰凉,有一样东西放在了她的额头上。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”她问。    “一块玉蝉。”他找到一把梳子,将她的长发整齐地梳好:“是我亲手雕的。等会儿,你就含着它,好么?”    “就算我真的死了,也不要含这硬邦邦的东西呀!”她大声抗议。    “嘘,小声点。如果你含着它,你的灵魂就会平安地升到天堂。含着它,行么?”他哄着她道。    “无风,你没事吧?”她的头一扭,玉蝉掉了下来,他拾起,复又放在她的额上。    “没事。”    “可是,就算你正在给我装敛,也该是穿上衣服吧?”她胡乱地说道。    他没有回答,过了半晌,道:“我知道你害怕。所以我打算抱着你,和你一起躺进棺材里,然后叫人把我们埋掉。”    “你疯了。”她叹道。    “随便你怎么说好了。这就是我的打算。”    他伸手在空中寻找着什么。她将悬在床侧的一只木环递到他手中。    “坐到我身边来。”她道,伸过手臂,去揽他的腰。    他无声无息地移到床上,俯下身去,在她的耳边梦呓一般地喃喃细语。    他告诉她她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。他爱她永生永世。和她在一起,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…然后,他一遍又一遍着吻着她的全身,好象一个失去了双手的瞎子,只能靠着嘴唇才能将她辨认出来。    疾风吹过,夜雨打在窗纸上,沙沙作响。她知道此时湖上浓阴密布,园外雾气沉山。竹湿烟浮,落花满地。    她忽然道:“无风,我饿了。”    他怔住:“你饿了?”    “我要吃东西。”她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:“我觉得你神密兮兮的,让我好害怕,非得吃点东西才行。”    “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你总要吃东西?”他叹了一声:“为什么你总不肯好好地配合一下?”    “你以为死人那么好装么?”她拧着眉头道。    他下床,给她端来一碟杏仁糕:“够不够?”    “有几块?”    “四块,不够我再去给你拿…”    “够了。只是…我还要喝茶。”她愁眉苦脸地道。    他摸了摸她的脸,柔声道:“慢慢吃罢,我去给你煮。”    他到外间去忙了好一阵子,依旧黑灯瞎火地给她端来一壶茶,替她滤掉茶叶,将茶盅端到她手上。    “很烫么?”    “我兑了点凉水。”    他好象很明白她的习惯。    她将手中的糕吃了个精光,然后将茶一饮而尽,头往床上一倒,道:“继续。”    他无声地笑了,慢吞吞地坐回到她的身边,道:“由于你打断了一次,我得重来一遍。”a“饶了我罢,无风!”    “难道你不舒服么?”    “没有。只是有些阴森森的…”    “咬住这只玉蝉就不会了。它会让你的灵魂安宁下来。”他的嗓音优雅低沉,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动人。    她感到嘴中一阵冷凉,他把玉蝉复又塞入她的嘴中。    “我不喜欢口里有一只蝉!”她叫了起来。    他叹了一声,将玉蝉拿出,放到她的手中,道:“好罢,那就握在手里,总可以了罢?”    “这还差不多…”    他又从抽屉里找出一只,放在她的另一只手上:“一只手握一只。”    “说罢,你究竟做了多少只玉蝉呀?”    “一抽屉。”    “亏得我回来了,不然你继续做下去,岂不是要装满一大缸子?”    “荷衣…你真的回来了么?”他迷茫地道。    她觉得脑门上冷嗖嗖的,道:“你…你以为我是…我是鬼么?”    “难道你不是?…你可怜,便终于回来看我了,所以你得把那两只蝉握紧,不然,你又跑了。”他垂下头,在她耳边轻轻地道:“荷衣,这次…这次你别离开我,好么?”    “等会儿!我去点蜡烛!”    “不!”他一把死死地按住了她,大吼一声,道:“你又要走了么?蜡烛一点,天…天一亮,你又会消失掉了!”    她摸摸他的胸膛,他的心砰砰乱跳,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。她柔声道:“我不点蜡烛,就在这里陪着你…你别担心了。你看,这蝉我紧紧地握着呢…”    她把玉蝉夹在拇指上,抚摸着他身上的那两道凸起发烫的疤痕。它们如沙漠中两道干涸的河床,即使手触,也觉得狰狞可怕。她想像着他受伤时支离破碎的样子,心痛如割,黯然神伤,轻声地道:“还痛么?”    “不痛。”    “是谁…是谁伤的你?告诉我,我替你杀了他。”她泪如泉涌。    “别再胡思乱想了…我…”他还想说什么,她却堵住了他的嘴,紧紧拥抱着他,伤心欲绝将眼泪洒在他的道道伤痕之上。“无风,我回来了,真的回来了…”她不停地喃喃地说道。“你不是真的。”他的声音颤抖着:“我知道我又在犯病了。”她只好苦笑:“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,只要我们在一起。”软帐香微,玉漏声沉。他们的手绞在一处,便在这一刻为所欲为,尽情地沉溺于幽欢之中。玉蝉夹在掌心,已被淋漓的汗水浸得光滑。他们不停地流泪,不知是在梦中还是在人世,身外是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雨声。她感到自己再一次被他举到云端,在那里,他们飘飘而若逝,杳然不复自知在天地之间。    恍惚良久,蓦然醒来,她发现他已放开了她,坐在她身边,正用一块汗巾拭着她身上的汗水。他的样子雍容端肃,仿佛尚在某种仪式之中。末了,他替她换上睡衣,将被子盖好。    他俯身十分困难,一只手必须撑在床上以维持平衡。可他却不许她动,固执地象照料婴儿一样地照料着她,在黑暗中,将睡衣上的扣子一粒一粒地替她扣好。她伸手过去揽住他的腰,悄悄地道:“我…刚才昏过去了?”    他淡淡道:“没事,你只是有些累了而已。”    “你…你陪着我好么?”    “我到隔壁去睡。”他平静地道。    “为什么?”    “我早上起得晚。星儿…我已抱过来了,在这里。”    黑暗中,她疑惑地看着他掩住房门,悄悄离去。    她模模糊糊地睡着了。    第二日她起得很早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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